進到底的時候，周圍空氣冷的仿佛都可以凝結成冰，李瑁吹涼火折子，這才讓原本漆黑不見五指的地窖見些光亮。

這才半刻鐘不到，李瑁的胡子已經是掛了一層薄霜。

“到了”

陌喬循著他手中火折子光亮指引，看到四處皆是半人高的冰塊，每一處冰塊中間有大小不一的鏤空，剛好可以放置各種形狀的瓷器，只是地窖空間不夠大，最多也只能有七八塊這樣鏤空的冰塊，其餘的，則主要用來保持低溫。

前面李瑁不知何時駐足，走進了，細看發現他面前的鏤空冰塊裏裝著碎瓷片，乃是不可多得的玄釉瓷，陌喬淡淡道“可惜了。”

李瑁一改神色，看似渾不在意道“失敗的次數多了，也那麽心痛了。先過來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說著引她繞過幾塊冰，來到一處冰架子上，放著兩副成品，一個是之前陌喬僥幸促成的冰裂紋月釉白瓷瓶，另一副應該是在那之後李瑁自行創作出的豆青色冰裂紋茶具，一壺三盞，裂紋處青中泛紅，極為別致。

李瑁取下一只杯盞，遞與陌喬，“喬小兄弟，你看如何？”

表面極致光滑細膩，色澤勻稱，堪稱佳品，蓋因這舉世無雙的冰裂紋，可預見這套茶具，日後必定價值連城。

“當真送給我？”

李瑁面帶笑容“自然，日後你可算著這冰裂紋的始祖了。”

這句話委實將陌喬嚇得不輕，內心不禁羞愧難當，幹咳了一聲後跳轉話題“李老先生請我過來，只為這一件事？”

李瑁將茶具用事先準備好的手提箱子一一小心放好“是。”話落，將手提箱遞與陌喬，陌喬看著手提箱卻遲遲沒有接過。

之前為隱藏身份，隱瞞自己性別，卻因為自己的僥幸博取了李瑁的賞識和信任，將自己曾經身擔朝廷要職皆袒露出來，此刻又無償贈她這般珍貴的禮物，讓她內心當真難安。

平心而論，這場交換，是不公平的。

“李老先生，我有一事相告，您聽我說完，再決定是否將它贈與我。”

李瑁嘴角始終保持適宜的笑容“無論喬姑娘說什麽，都不會改變我的心意。”

陌喬一怔，旋即嘴角淡淡道“讓李老先生見笑了。”言罷，接過手提箱。

“地窖冷，我們上去吧”

陌喬楊五點了點頭，覆跟隨李瑁從地窖中爬上來。

“水泥不夠用著人來取便是。”李瑁忽然想起來，順口道。“價格卻是一分也不能少的。”

陌喬見他一臉和煦的笑容，知其開玩笑，自己卻一本正經回應“這個自然。”

李瑁沒料到她如此一本正經，撇撇嘴“你倒是個沒趣兒的人。”

有趣、沒趣於她而言，無足輕重。

既然並無其他的事，她又急著回清水鎮，也不得耽誤，當即告辭“若無其他事，陌喬先告辭了，先祝願老先生可以得償所願，盡早研制出冰裂紋的制作工序。”

李瑁頷首笑應。

二人至此轉身離去。

她與楊五分手後，回到家，已是午時，老吳正輾轉於竈臺和施工房間之間，見到陌喬，房價手裏的菜鏟子，迎上來“喬爺......”

話未說完，陌喬理也不理，徑直回到自己的臨時房，老吳欲上前阻止，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她啪的一聲關在門外。

片刻，一身女裝出現。

老吳一怔，向門裏望了望，除了兩個孩子外再不見其他人。內心浮現諸多猜測。

陌喬一邊系圍裙，一邊來到老吳身側，狀似不經意道“凡事不要追根求底，糊塗比明白要安全的多。”話落不再理會杵在原地的老吳，直奔竈臺。

老吳回憶起最初見她時，她也是一身男裝，怎麽就給忘了，竟然後來還當作另一人，不過思來想去，她每次男裝時，都莫名讓人記不清她的臉，不知是否自己年紀大了，記憶不好，還是其他原因......

她那一番話，是讓我同以前一樣嗎？

老吳費心琢磨著，最後只當什麽也不知道，回到自己崗位上工作。

陌喬與兩小只吃過午飯，便簡單收拾一番行李準備離開，在簡單交代老吳幾句有關蓋房子，用水泥等事宜後，攜兩小只與大黃回了清水鎮，回春堂 。

剛一跨進門檻，腳還沒落實，裏面驀然匆匆出來一位面熟的小夥子。

“姑娘，您總算回來了。”

陌喬放開兩小只的手，並將大黃交到陌邪手裏“去玩吧”

兩小只乖乖應聲退下

“什麽事”陌喬望著兩小只的背影，對沈遠道。

“姑娘可讓人好找啊，前日命人去宏運請您回來，無果，昨日再次差人去，得知您上了山，今日再去尋您的時候，您又不在，我猜測定是收到我的消息向清水鎮趕呢，這便來醫館尋您，不想您還沒到，故而一直等在此處，可算把您盼回來了。”

陌喬望了他嘴角一眼，有抹淡淡的青色，“著急廢話還那麽多。”說著路過正在看診的姜老，遞與一個眼神，算是打了招呼，接著引沈遠目不斜視前往側廳議事。

剛一坐定，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道“紅心賭館的人來過？”

尚未開口的沈遠 聞言一怔，“姑娘怎麽知道？”

她默默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然後看了他一眼，沈遠這才明白，不過卻依舊疑惑憑自己的傷，怎麽就確定是紅心賭館的人，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該怎麽辦。

“姑娘說的不錯，如今只要一有客人來我們玲瓏閣，便會被紅心賭館的人攔截，甚至有更囂張的，看到接客的夥計便攬過就打，奈何我們人數不敵，當真是窩火！還有剛來幾天的夥計便要結算工錢辭職，也是煩心。”沈遠回憶起來面色微紅，看樣子著實氣的不輕。

“夥計們都受傷了麽”陌喬輕啜一口熱水，淡淡道。

“差不多。”

“先拿出一部分錢來為他們治傷，另外再每人付一部分體恤金，金額你看著辦。”陌喬想也不想道。

沈遠聞言，頗有些猶豫，為難道“這樣一來，加上失去的客戶，恐怕我們要損失不少。”

“做生意，最要不得的就是眼皮子淺。”陌喬白了他一眼道。

“姑娘說的是，回去就按您說的做，可是這窩囊氣叫我們怎麽忍得下去!”沈遠想到那日紅心賭館的人氣焰囂張的模樣就恨不得將對方按在地上狠狠教訓一頓！

陌喬放下茶杯，神色倏爾便冷“咽不下去，就吐出來，好好還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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